清晨六点的老巷子还浸在薄雾里，裴体育已经蹲在巷口摆弄着几个旧轮胎。他粗糙的手指抹去轮胎上的灰尘，露出里面嵌着的铁丝——这是他为社区孩子改造的“弹跳器”。“小虎，别摔着！”远处传来孩子的笑声，裴体育抬头看见几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踮脚够墙上的篮球框，那是他用废木板和矿泉水瓶做的简易篮筐。

裴体育曾是省队的主力中锋，十八岁那年膝盖韧带断裂，职业生涯戛然而止。最初那几年，他把自己锁在出租屋里，盯着电视里曾经的队友夺冠，酒瓶堆成小山。直到去年冬天，他在社区菜市场遇见缩着脖子捡菜叶的小男孩，才突然惊醒：“我丢掉的，不正是这些孩子渴望的运动吗？”

如今，老巷子成了“裴体育的秘密基地”。破沙发拆掉靠背变成长椅，旧雨伞杆绑上麻绳就是标枪，甚至连快递纸箱都被改造成保龄球道。“体育不是只有专业场地，”裴体育擦着额头的汗说，“只要心里有火，砖头也能当哑铃。”最让他骄傲的是楼下的“彩虹球队”——十几个孩子来自不同家庭，有的父母是外来务工者，有的是单亲家庭。他们穿着印着补丁的运动服，却把球场当成乐园。

上周，社区要拆除临时搭建的活动室，裴体育急得嘴上起了泡。他带着孩子们给居委会写了封歪歪扭扭的信，画满了彩色篮球和笑脸；又在朋友圈发起“为爱发电”众筹，三天内凑够了租借场地的钱。那天晚上，他坐在空荡荡的活动室里翻手机，突然听见窗外传来整齐的口号：“裴老师，我们等你！”推开门，孩子们举着自制火炬站在寒风里，脸上冻得通红却笑得灿烂。

如今，老巷子的傍晚总飘着哨声。裴体育的手机里存了上百个孩子的视频，有人学会运球过人，有人在作文里写“裴老师教我懂得坚持”。昨天，那个曾经捡菜叶的小男孩捧着奖状跑过来，裤脚沾着泥巴：“裴老师你看！我在学校运动会拿了第三！”裴体育揉着他的头发，忽然想起自己十九岁时第一次扣篮的场景，原来梦想从没有消失，只是换了一种模样生长。

夜幕降临时，裴体育坐在门槛上修补一个漏气的排球。远处的篮球场上，孩子们正追着月亮奔跑，他们的笑声撞在墙上又弹回来，像一群不知疲倦的小鸟。他知道，明天太阳升起时，这里又会热闹起来——因为体育从来不是终点线，而是把热爱种进心里的过程。而他自己，也在这片小小的天地里，找回了比冠军更珍贵的东西。